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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六章也是故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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按照我的原計劃,接下來的目標就是於大山。

無論什麽情況,我都不會允許於雲峰露面,不允許他和相關人見面,尤其是和王泰北王子鏈等人見著。

之所以如此,還真不是我和曾旭之間有過約定,也不是過多替王子祁考慮,是我不想見到張芙太失望。

這個時候王子祁是不能犯丁點錯的,會給王家人揪住不放。

要知道,如今王泰北的家人都在盯著王子祁呢,尤其是王玟和王子鏈。

那些所謂的繼承權都是個屁,沒金錢支撐著,誰要那些東西幹嘛。

張芙要的是什麽,是錢,王子祁呢,也是錢。

王玟是一毛不拔,她認準了錢是王家的,絕對不會施舍給野種王子祁的。

恩,從道理上是這樣,錢是王家的,人家願意不願意給,那是人家的事。

不過董雨淳有自己的道理,我覺得吧,給王子祁一部分也不過分吧。

王玟打算拿董歡束縛我的手腳,她如果滲入的了解我,她會知道這根本就辦不到的,她太低估眼前這個人的狠心了。

不過有董歡這事,我想去找於大山之前先去看看何三亮。

何三亮死了,只能去看他的墓碑了。

董歡最恨的人就是何三亮,有好幾次了,他對我說,只要他有一口氣就不會放過何三亮,他的所作所為,全是為了將來對付何三亮。

看樣子董歡又失言了,何三亮死了,也不是也沒收手嘛。

說白了,他是被金錢和利益熏瞎雙眼了,認不出曾旭的企圖,心甘情願當曾旭的狗。

何三亮的墓碑很平常,也是最便宜的那種,聽董蔔說,這是何三亮死前交代的,他這輩子活的太張揚了,死了,就平靜點吧,況且他死後還有一大筐子麻煩事,索性替見人多分擔點。

我大早就過來了,基本沒什麽人呢。

不過有個人先我一步就來了,是熟人,韓珺惲,是黃貴的親戚,在黃貴炙手可熱的時候對黃貴忠心耿耿,末了,還是為了錢把黃貴最隱秘的賬目交了出去。

韓珺惲手裏拿著塊石頭,對著何三亮的墓碑狠狠的砸,還拿腳踢,嘴裏解恨的罵著,“活該呀,太活該了,你也死了,死了好,你就得死,你說你,你早點死多好,免得禍害別人,你……”

他察覺到身後有人,猛然回頭,見到我了。

他手裏的石頭跌落,直勾勾的看著,很尷尬的說,“你,你是,你怎麽來了?”

這話問的多荒唐,也挺有水平,是啊,我怎麽來了,我自己也不知道。

我撿起他跌落的石頭,給他,“拿著吧,繼續……”

他沒有接,狠狠的瞪著我,“別裝好人了,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。”

承認了,我要幹的這些事,好東西是幹不了的,好東西的人往往讓人欺負,董雨淳要的很簡單,不被欺負。

可我不會當婊子還替自己弄牌坊,自己幹的,就自己承受,“咱們誰也別說誰了,都不是好東西,黃貴死了,知道你心裏難受,我不跟你計較。那你呢,也犯不著遷怒何三亮吧,當著明白人說明白話,黃貴和何三亮兩個人,一丘之貉,他們一起幹過多少壞事,你和我最清楚的。”

韓珺惲大概還沒從生氣的情緒中走出來,憤憤不平的喊著說:“何三亮罪有應得,是條狼,你知道個屁,黃貴是什麽人,有的是賺錢道,是何三亮求著黃貴幹買賣人口的事,這樣黃貴才被陷進去的,出事了,他何三亮為了自己的兒子,把什麽事都推卸給黃貴,是黃貴太信何三亮了,沒提防,何三亮有錄音和視頻,是何三亮拿這些證據逼死黃貴的。”

哦,這些事情我還真不知道。

黃貴為什麽要自殺,是許多根稻草壓死駱駝的結果,至於那根稻草重點,只有他黃貴自己清楚了。

有一樣是真的,何三亮是老狐貍,狡兔三窟,幹什麽都會給自己留後路,所以呢,我相信韓珺惲說的這些,只是人都死了,這些有什麽用。

“你說何三亮百個不是,你自己呢,不也站出來揭發黃貴的事,這些事大家心知肚明。人死為大,算了。”

“不是的,是曾旭,曾旭那個王八蛋不是東西,他騙了我,他說黃貴的事不大,只要到總公司承認錯誤,總公司會給他機會的,所以我才會……”

他的話說到一半就停下了,哭起來了。

這麽長時間韓珺惲給我的唯一印象就是風度翩翩,永遠都是指點江上的,肚子裏有數不清的才華,甚至說,在他和荀思元跟前,我無論怎麽努力都要低人半頭,他們永遠都是高高在上的,永遠都是不可侵犯的。

今天他哭了,我的心情瞬間好起來。

原來人和人的區別不是天生的,是外來的衣服和頭上的帽子。

脫去衣服,摘掉帽子,人都是一樣的,誰也不比誰高貴,誰也不低賤。

我走上前,給他張紙巾,讓他擦擦。

他也聽話,擦著鼻涕眼淚,樣子別說多狼狽了。

本來是想單獨跟何三亮聊聊的,問問他,親情究竟是什麽,你如果不是苑囿在親情的藩籬中,你是不會失敗的,你會不會後悔。

如果當年你就把何慶給打跑,如果他不聽話,幹脆不認這個兒子,斷絕父子關系,你也不會這麽快就死,當你見到何慶和何菊赤裸照片時,你做何感想,是後悔,還是悔恨,還是一如既往的堅持自己對親情的呵護。

算了,今天是什麽也問不出來了,只能跟著韓珺惲聊會兒,在何三亮的墓碑前,聊著何三亮和黃貴,有點尷尬,也有點滑稽,其實人生就是這樣滑稽的。

我問韓珺惲,你要不要給何三亮道個歉,不說什麽,鞠躬也行,理由是,黃貴在活著的時候是恨何三亮,如今死了,他未必真的恨,他們是一樣的人,一前一後沒幾天就走了,路上有個結伴的,不孤獨。

韓珺惲沒生氣,重重的嘆息幾聲,真的給何三亮鞠躬了。

他沒對何三亮說什麽,反過來問我,“你不恨何三亮,你和何三亮的事我也知道。”

“黃貴怎麽說的,他平時是怎麽評價我的?”

我還是那句話,無論最開始黃貴對我懷有什麽用的心態,黃貴畢竟是我此生最大的恩人,當年我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,如果不是黃貴把我介紹給夢姐,怕我早就淪為風塵了,之後又是黃貴把我拉進雲中聞鼎,讓我變成了正常人。

韓珺惲似乎對這個問題不感興趣,想了好幾分鐘才說:“你想聽真話?”

“廢話,當著墳地說假話,你就不怕鬼混出來掐你。”

他竟然真的朝周圍看看,“好吧,黃貴對你一直不錯的,這個你承認吧?”

“不錯,是這樣。”

“知道為什麽不?”

我搖頭,“真的不知道。”

“或許,黃貴自己也不知道,好幾次我和黃貴吃飯的時候,我問她,為什麽那麽照顧你,他只說,他想當一次好人。”

想當一次好人——真的,這幾個子深深的刺到我了。

記得當時,何三亮如數家珍的訴說著水塘村的一草一木,聊著家家戶戶的情況,記著村口那塊大石頭,何三亮心裏也有種潛伏著的情懷,他想好好的經營這個村子,因為這裏是他的家,祖祖輩輩都活在這裏。

這種情況,也許就是一種當次好人吧。

我擡頭看著韓珺惲,“他恨我才對,是他成就了我,我卻恩將仇報,處處算計他。”

“是,他是恨你。他卻始終沒采取行動,如果是別人,早就被打成殘廢了。”

“為什麽不,你應該勸他才對。”

“我建議過,也勸過。都讓他否決了,他不說為什麽,不過我猜想是,你是他當一次好人的果實,所以呢,他不想親手把這果實給摘掉,就這樣。”

韓珺惲走了,我沒走,坐在這荒涼的墳墓中,漸漸的等候時間的穿梭,不知不覺中,一天就這樣過去了,這裏經歷了中午和人多,然後隨之是人漸漸少去,也到了傍晚。

我站起來,走到何三亮墓碑前,手在上輕輕觸碰,感覺涼涼的。

雖然是當著死者,當著亡靈,我還是想把心中最真實的東西說出來:你死了,我會祭拜你,會維護你的尊嚴和死者的形象,如果你還活著,我依然會想盡一切辦法讓你死,再不濟也要讓你失去所有。

因為只有你失去了所有和牙齒,我才安心,才能好好都睡覺。

當然了,這句話也適用在另外一個人身上,是黃貴,一個道理,只有失去所有和牙齒的黃貴,我才能不懼怕。

我沒有去拜祭過黃貴,也不知道他葬在什麽地方,他的後事全是他的家人操辦的,等有機會的吧,等我把所有的事情都料理好了,如果那會兒我還是個有胳膊有腿的人,我會去拜祭拜祭黃貴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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